第二十四集
内容简介:
与孟非卿联手直捣黑魔海在晴州的老巢,大破贼众还搜刮到不少金铢,解了
鹏翼社的资金短缺窘境。
程宗扬生起疑惑:如今黑魔海如乌合之众,却有一些年轻教众修为甚深;难
道主事者藏有何种秘典,足以快速制造高手?
蔺采泉寻上门,虚情假意地威吓他不得介入太乙真宗内部夺权,引得秋少君
执意上龙池一问究竟。
程宗扬在晴州与乐明珠再次相逢,小紫使计诱来小香瓜,亮出贝齿狠咬一口,
接着吸啜小香瓜的鲜血!这究竟怎么一回事?
第一章宛若神姬
云母石制的香盘中,一枝深栗色线香缓缓燃烧,丝般纤细的烟雾缭绕着袅袅
升起。
忽然一股劲风袭来,烟雾弥散。堂上风雷大作,程宗扬精赤上身,双刀呼啸
飞出,随着肌肉牵动,汗水从他轮廓分明的胸膛不断飞溅开来。
在他对面,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左手持盾,将他的攻势一一封死;右手单刀
不时攻出,迫使程宗扬回刀防护。
程宗扬体内真气游走,双刀犹如虎狼不停撕咬对手的防线。一滴汗水从他鼻
尖淌下,在落到胸口的一刹那,对面的盾牌忽然一侧,藏在盾后的单刀抓住他一
丝疏忽,从他双刀之间挑入。
那滴汗珠被刀锋斜斜切开,单刀如风避开他的双刀,疾掠咽喉。程宗扬腰身
一扭,向侧方跳关,本来散乱的双刀猛然一收,左刀准确劳在单刀刀尖上,右刀
劳在单刀刀锷寸许的位置。
双刀以截然不同的方向同时劈中单刀,强劲力道使单刀刀身为之变形。对面
的汉子手臂剧震,眼看单刀要被程宗扬的双刀夺走,忽然左肘一翻,缚在臂上的
盾牌像一面铁砧撞开程宗扬右手的钢刀,撤回军刀。
等的就是这时候!程宗扬暴喝一声,左手钢刀趁势下滑,劈在那汉子翻肘时
暴露在盾下的臂上。
程宗扬往后跳出一步,双臂一展,将双刀交叉插到腰后。肌肉隆起的胸口缓
缓起伏,汗水像水流淌。
那名军士解下盾牌,向程宗扬敬个礼,退到一边。若不是程宗扬劈出时用刀
背,自己的手臂便废了。
孟非卿点了点头。「有些长进。」
「老犬!」
程宗扬道:「天天当靶子给你们打,也不教我几门绝技,你也太小气了吧!」
孟非卿讶然道:「绝技?」
程宗扬气哼哼道:「还装呢!别人遇见高人不是能得些秘宝,就是能混两门
绝技傍身,修为刷刷向上升;哪像我这么倒霉,除了挨打还是挨打。」
「你想要什么?」
程宗扬精神一振。「我这人不挑剔,有什么玄功绝技之类的,随便给个一、
两门就行!神兵利器也可以啊,你看我都混都这么久了,用的刀还是十几个银铢
一把成批买的,拿出去都没面子。」
「说到玄功绝技,你的九阳神功和太一经难道不是吗?」
程宗扬道:「除了力气大点、跳得远点,这两样感觉没什么用。有没有什么
能让我一下子跳到六、七级修为,随便一招就能把对手灭掉那种的?」
孟非卿笑道:「你若学会这种功夫,千万要拉兄弟们一把,要我给你磕头拜
师都行。」
程宗扬气道:「不想教,你就明说好了。」
孟非卿忽然道:「你现在有四级修为了吧?」
「差不多吧。」
「你什么时候进入四级的?」
程宗扬想了想。「有一、两个月了。」
「你知道我进入四级,练到你这种水准用了多久?」
孟非卿道:「我四岁学艺,二十二一岁那年才进入第四级。到你这种修为足
足用了一ニ年。」
孟非卿道:「九阳神功和太一经都是顶尖神功,老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。你
欠缺的只是临敌经验和时间。时间我给不了你,只好多花些心思在临敌经验。」
说着他站起身、解下外衣,做了做扩胸运动。「还有两刻钟,正好上一堂急
救课。来吧!」
程宗扬正在思索,听到这话立刻急了。「孟老犬!我已经打了一ニ场,总该
让我歇一下、喝口水吧!」
「天真!」
孟非卿厉声道:「战场上的敌人不会给你水喝!」
「干!你这是报复!」
孟非卿指骨捏得格格作响,狞笑道:「你觉悟得太晚了!」
程宗扬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,身上的绷带缠得像不倒翁。孟非卿说到做到,
结结实实给自己上了一堂战场急救课。
孟非卿和颜悦色地把一张大红帖子放在案上。「陶弘敏邀你赴宴。」
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:「赴什么宴?不会是鸿门宴吧?」
「他说前日和你聊得投机,邀你到城南胭脂巷一游。」
孟非卿道:「好寻花问柳。」
程宗扬坐起来,「你以为我不败啊!」
他一把抢过帖子,看到上面写的「脂香粉浓,雪肤花貌……」
不由一阵心动,小心问道:「孟老大,你们兄弟会不会逼我对小紫从一而终?」
孟非卿宽容地说:「大丈夫娶妻纳妾,理所当然。只要紫姑娘点头,随你纳
多少呢。」
孟老大踢皮球的脚法真精湛,难怪是蹴翰高手。程宗扬扔下帖子,重新躺回
地上,赌气道:「不去了!」
孟非卿轻松地说道:「好说,我已经替你辞了。」
程宗扬打定主意,翻身坐起:「孟老大,我今天约了人。」
「哪里的?」
「黑魔海。」
良久,孟非卿晃了晃脑袋。「你给我出了个难题。」
「我知道你在筹备江州之战,这时候招惹黑魔海不是好主意。但昨晚的事给
我一个不好的感觉。」
「龙宸?」
程宗扬点了点头。「月霜是岳帅遗女的事并不是秘密,以前她在王哲军中还
有人敢去行刺。如果她在晴州的事泄漏出去,寻仇的只会越来越多。与其等仇家
上门,不如先打出去。」
程宗扬道:「不是我抱怨啊,你们岳帅也太能结仇!天知道他仇家有多少,
想找目标都不容易。不过黑魔海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」
孟非卿捏了捏指骨。虞氏姊妹既然能找上门来,说明月霜在晴州的事已经不
是秘密。说黑魔海不会来插一手,连他们自己也不信。从这方面看,程宗扬的担
忧不无道理。
程宗扬道:「有件事我一直挺奇怪''大家都说黑魔海当年被岳帅扫荡得干干
净净,究竟是真是假?」
「黑魔海当年能够从岳帅手下逃生的不超过五人,这十余年保命还来不及,
哪里有本事再来挑衅我们星月湖?」
孟非卿道:「当日你从南荒带着紫姑娘回来,小狐狸赶去见你,说到三弟被
黑魔海暗算,我们兄弟大吃一惊。后来小狐狸和你两次潜进宫内,探出黑魔海踪
迹,我们兄弟便放下手边所有事情赶至建康,最后在京口截住黑魔海的人。」
孟非卿停顿一下,「结果你也知道了。」
京口一战,星月湖八骏除了死在南荒的谢艺和湖上鏖战的萧遥逸以外,其余
六人全数出手,结果黑魔海吃了大亏,连幽长老也被砍掉脑袋,没有一人能赶到
玄武湖支援王处仲。
程宗扬道,攀「你觉得他们与以前比怎么样?」
「霄壤之别。」
孟非卿道:「黑魔海以往作风霸道强硬,连岳帅的面子也不卖。虽然狂妄了
些,颇有些实力。如今这些更像是乌合之众。」
「我在南荒也和他们打过交道,」
程宗扬道:「黑魔海可以调用的人手不多,却四处伸手,好像正急于扩张势
力。」
程宗扬已经下定决心,趁黑魔海还在等候东瀛来的飞鸟上忍,先下手为强。
当年岳帅剿灭黑魔海,黑魔海翻过身就立刻下手暗算谢艺。双方仇深似海,
这场争斗只有一方全盘覆没才能结束。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将带来无穷后患。
「我主张对黑魔海出手,基于三个理由。」
程宗扬道:「第一,黑魔海正在扩张期,实力还不十分雄厚,现在下手比他
们坐大之后再收拾容易。第二,黑魔海第一次出手就害死谢三哥,目标显而易见。
第三,拔掉黑魔海在晴州的窝点也是一个警告。谁想来找月姑娘麻烦,去称
称自己的分量够不够黑魔海的水准,会免掉不少麻烦。「
孟非卿摸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。' 「什么时候?」
程宗扬道:「申末酉初。」
「岛上情形如何?」
「还不清楚,不过我有个主意……」
孟非卿听他说完,摇了摇头:「不妥。假冒他人这种事可一不可再,你孤身
入岛,风险太大。」
程宗扬笑道:「假冒身份的不是我。孟老大,这事要你帮忙……」
孟非卿听完大笑:「好主意!不遇要做得逼真还得一个人——把你的新罗女
奴借给我用用,怎么样?」
程宗扬立刻道:「不借!」
孟非卿大手重重落在程宗扬肩上。
「想歪了吧!我孟非卿找女人还用打你的主意?嘿,你还真小气,一个捡来
的奴婢还攥那么紧。晴州那些钜富豪门拿来待客的奴婢都是绝色处子。」
程宗扬笑咪咪道:「孟老大,你这话要让月霜听见,立刻就是腥风血雨。」
孟非卿用赞赏的口气道:「说到月姑娘,真是聪明天生,行军打仗一点都不
外行!这回我们捡到宝了!」
忽然他皱起眉,「有件事挺奇怪,昨天我瞧见月小姐衣服都缝着,是不是有
什么……」
程宗扬咳了一声。「时间不早,咱们赶紧商量行事的细节!」
鱼无夷穿过长长甬道,踏进有些简陋的房间。
房间很空。除了一张巨大桌案再没有其他陈设。
那个女子站在书案前,背对房门微微垂着头,光洁的玉颈像天鹅柔美而优雅。
一切都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,似乎永远不会改变。
她静静站在那里,优美的身体散发温暖香气。不只一个人表示过,无论在外
面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,每次看到这个背影都会感觉宁静而安详,即使失败者也
会重新充满信心。
然而鱼无夷却感到一种无形压力,似乎每接近一步,自己就更渺小一分;身
体变得更低,一直低到尘埃中去。
鱼无夷眼中露出复杂神情。六岁时便展露出过人天赋,十五岁被指定为泊陵
鱼氏未来的家主,鱼无夷无疑是一个极端骄傲的人。
如果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,这世间有一个人,而且是个女人远胜于他、能够
让他钦服甚至害怕,鱼无夷只会嗤之以鼻,顺便用一剂能令人痛上十二个时辰的
焚血散让说话的人清醒一下。
连鱼无夷自己也没有想到,自己会这么快又这么彻底地承认自己比不上一个
女人。
听到鱼无夷进来,那女子没有回头。她面前的书案上整整齐齐堆着近百份卷
宗。有的只有一行字迹,有的长达几十页,密密麻麻写满文字。书案一角燃着一
枝刻香,空气中飘扬淡淡檀香。
来过这个房间的人都知道,剑玉姬每日以八枝刻香为度,再重要的事也限制
在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内叙说完毕。没有特殊理由而逾时的,很难再踏进这个房
间。
剑玉姬一手翻开卷宗、一手握着朱笔,几乎打开卷宗阅读的同时,朱笔已在
卷后书写。她身后站着六、七个男女,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,左右分列两排。
左边一个男子皮肤苍白得像从来没有见过阳光,正低声说着什么;他的声音
很轻,鱼无夷只断断续续听到「长安城……六扇门……郑九鹰的遗骸……」
剑玉姬似乎没有在听,她批阅卷宗的同时还在对右侧女子口述一系列指令,
是关于昭南火渎城的几件事。
她声音很静,有种不带人间烟火气息的从容。即便左侧男子还在叙说也听得
清清楚楚。
从房门到书案附近,鱼无夷一共走了五步。那女子在读完卷宗的同时也写完
最后一个字,然后合起卷宗放在一旁,接着打开另外一份。
做这些事的同时,她的口述也正好停止。右边来自昭南的女子用一枝墨笔将
她说的记在袖上,然后退到一边。另一名女子上前,开始说来自临安的几则消息。
那女子一边批阅卷宗,一边听临安城的消息,一边对左侧刚汇报完毕的男子
说:「长安御姬奴泉玉姬从广阳直下晴州,一路没有透出任何消息,已经引起六
扇门的疑心。你通知长安,立即替她弥补漏洞。第一,否认郑九鹰本人与我们有
关,同时暗示郑九鹰的出身不那么清白,让六扇门疑神疑鬼;第二,把线索指向
皇图天策府,暗示泉玉姬因为出身新罗,引起熊津都督府不满,最好能迫使唐国
军方表明对新罗的态度;第三,送两名说书艺人到长安光宅坊。」
肤色苍白的男子抬起衣袖将她的指令一一记下,问:「说哪一段?」
那女子头也不抬地说道:「新罗女大破白头鹰。」
男子记在袖上,放下墨笔,不言声地离开。
「鱼公子。」
那女子仍看着卷宗,头也不回地说:「请讲。」
鱼无夷暗暗吸了口气,道:「光明观堂的人已经到了晴州,在画桥湖落脚。
同行一共六人,分别是鹤羽剑姬潘金莲、乐明珠、邓晶、穆嫣琪,还有两名
仆妇……「
那女子一边在卷宗上写着,一边对那名来自临安的女子说:「这件事你办得
很好。葛岭方面暂时不要插手。贾师宪那里戒备森严,容易失手,你们盯紧廖群
玉,看他什么时候去宝泉巷,见面的是与褚氏还是陶氏。」
鱼无夷不由自主地停下来,虽然已经见识她的能力,但每次看到这一幕,鱼
无夷仍本能怀疑她是否真的在听。
「光明观堂到晴州办慈幼院并不重要。」
鱼无夷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对自己说话。只听剑玉姬道:「要紧的是明静雪
为什么派出鹤羽剑姬?」
剑玉姬随手从成叠卷宗间抽出一份,看也不着便交给临安来的女子;那女子
微微躬身,悄无声息地退开。
鱼无夷稳住心神。「也许是因为西门?」
剑玉姬微微颔首:「他在五原已经犯过一次错,我们在晴州不能再错了。鱼
公子确定在云水遇到的少女真是殇侯的人吗?」
「我以性命担保。」
「不用。我相信鱼公子的眼力。」
剑玉姬拿起一张素纸,一边道:「事实上我已经接到殇侯手下的书信,邀我
到夜影关见面。」
鱼无夷立刻反应过来:「这是个圈套。要见面,晴州尽可以见面,何必选在
夜影关?」
「殇侯对我们巫宗心有疑忌,理所当然。」
剑玉姬将刚写好的素纸递给他,「真不巧,飞鸟上忍也要到岛上拜访。我要
去夜影关,身边又抽不人来,还请鱼公子代为接待。」
鱼无夷接过素纸,上面的文字是写给巫媪的,说明东瀛来的飞鸟上忍由鱼氏
的无夷公子招待。
鱼无夷知道挑选自己还有一个理由——自己同样出身海岛,熟悉倭人语言。
他收起素纸。「那位飞鸟供奉呢?」
剑玉姬又打开一份卷宗:「临安下令封锁云水,飞鸟供奉担心上忍的船只被
0,三日前便去了夜影关。」
她停顿一下,「至于光明观堂,接到飞鸟上忍之后再来处置。」
鱼无夷不再废话,退开一步,「是。」
在两人交谈的同时,另一名女子也说完自己的事;鱼无夷因为与剑玉姬交谈,
一个字都没有听到。剑玉姬却接口对那女子说:「金蜜论告病已经是一个月前的
事。迟则五日,快则三日必会重新出山,继续当他的车骑将军。」
那女子吞吞吐吐地小声道:「教尊赐了药……」
剑玉姬少见地一手支住额头,微微叹口气。鱼无夷本该退出,但第一次见到
这个神仙般的女子为难,不由放慢脚步。
剑玉姬随即振作起来。「就按教尊命令用药。教尊远见卓识,赐下仙药,只
要金蜜谪一病不起,剩下霍子孟一人便容易处置。」
「是。」
那女子领命退下,接着又有人上来。
剑玉姬道:「有没有建康的消息?」
周围人彼此看了一眼:「没有。」
剑玉姬点头,继续拿起笔,一边听手下人汇报,一边口述指令。
鱼无夷悄悄离开房间,握着素纸的手掌微微有些出汗。
纸上清一色的蝇头小楷,比悦生堂精印的书卷还要整齐清晰,从头到尾一字
不乱。
自己曾经抄写过毒物经籍,想一字不错必须全神贯注,才能写得这样流畅。
如果不是亲眼看到,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写下这些字迹的人还同时做几件不相
关的事,不仅件件条理分明、绝无错漏,而且看到、听到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忘记。
与剑玉姬接触过的人,无一例外把她比为神仙中人;但他们接触的只是她优
雅的谈吐、绝美的容颜,温和而亲切的态度。
只有真正在她身边的人才知道她的非凡之处。即便那些年轻人都堪称英才,
也不得不承认剑玉姬像是拥有五个不同灵魂,能同时处理五件不同事情。
除了惊人的记忆力、非凡的洞察力,还有无比机敏的反应力、严密的逻辑思
维能力,以及令人匪夷所思的操控能力。
这个像神一样存在的女子,才是黑魔海奇迹般卷土重来的根本。
银亮铜镜映出一张凶恶面孔,额头两侧的头发髡去,露出光溜溜的头皮;鼻
下贴着一撮小胡子,加上凶巴巴的眼神,十足是个倭贼。
程宗扬满意地放下铜镜,从泉玉姬手里拿过半截袖的武士服披在身上,再把
三柄长短不一的太刀插在腰间。
泉玉姬伏在他脚边,美须面孔带着苍白笑容,眼神惶恐中有一丝无法掩藏的
惧意。
小紫褪下臂上绯紫色的珊瑚臂钏,取出两颗小小的宝石。两颗宝石只有指尖
大小,一红一黄,色泽莹润。她拿起黄泉玉放在臂钏黄金缠绕的凹处,轻轻一握,
黄泉玉泛起一抹金黄光芒,悄无声息地嵌入臂钿内,与绯紫色珊瑚融为一体。
旁边的血如意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吸引,流淌出火色红光。小紫拿起血如意,
以同样手法嵌在紧邻黄泉玉的位置,神情专注而认真。
2程宗扬转过身:「死丫头,你看我这打扮怎么样?」
s小紫撇了撇嘴。「丑死了。」
程宗扬挺胸凸肚,手按刀柄,气势汹汹地大喝一声,「八格!」
眼睛努力挤成斗鸡眼。
小紫被他逗得笑了起来:「头皮那么白,一看就是刚剃的。过来,我帮你抹
抹。」
程宗扬低下头,小紫调些颜色在掌心里揉开,抹在他光溜溜的头皮上。
小紫衣袖滑下半截,露出一截雪白手臂;她手掌又软又滑,袖中飘来淡淡香
气。程宗扬抽了抽鼻子:「死丫头,你身上用了什么?味道好香。」
小紫在他头上推了一把。「别动。」
程宗扬的鼻尖离小紫的胸乳不过半个手掌距离,看着她胸前圆隆的曲线,不
禁一阵心动。上次抱着她睡觉,还没摸到就被打断,也不知道她胸前那对小白兔
是不是又发育了……
「好啦。」
小紫刚松开手,程宗扬忽然张开双臂将那具香软玉体紧紧搂在怀中,狞笑道:
「死丫头!看你还往哪儿跑!」
小紫丰隆美乳高高耸起,衣衫下柔润乳峰传来迷人弹性。程宗扬禁不住露出
大灰狼的嘴脸,张开大嘴朝她乳上亲去。
正得意间,耳边忽然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声。小紫笑道:「泉奴,老爷要吃你
的奶呢。」
程宗扬抬起头,只见泉玉姬被自己抱在怀中;她罗衫半褪,露出胸口白腻的
乳沟,脸上带着僵硬笑容。
程宗扬悻悻道:「死丫头,一点面子都不给!」
小紫笑吟吟道:「泉奴最乖了,程头儿要吃奶就吃她的好了。」
「不跟你玩了!」
程宗扬把泉玉姬推到一边,转身离开房间。
小紫用脚尖挑起泉玉姬的下巴。「泉奴。」
泉玉姬脸色愈发苍白。自从发现程宗扬并不是真正的东瀛忍者,泉玉姬一直
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。但一想到那个可能性,这个杀起人连眼睛都不眨的黑魔海
御姬多翁^ili奴便丧失所有勇气,宁愿一遍遍欺骗自己主人是黑魔海的高层,
也不敢面对呼之欲器出的可怕真相。
如果他真是黑魔海的敌人,献出魂丹的自己无论如何选择,未来的结局都将
惨不堪言。
一墙之隔,秦桧从容不迫地整理长须,拿起巾帕,仔细抹着修长的手指。
「会之!」
程宗扬在外面喊了一声,推门进来,「咦?怎披了这么宽的袍子?」
秦桧也是一愣,指着程宗扬的发型大笑。程宗扬摸了摸脑袋:「没见过吧?
土狗!喂,穿那么宽的袍子干么?「
秦桧分开外袍。只见那家伙外袍夹层插着十几枝手臂粗细的竹筒,腰间同样
插了一圈,竹筒分成五色,上面伸出棉制引线,活像一个人肉炸弹型的恐怖分子。
「我干!」
程宗扬大叫一声,跳开一步,「奶奶的!你疯了!这么多大号花炮,不怕炸
死你!」
秦桧道:「一点烟火而已,何足道哉。」
就算这个时代的火药威力不大,这么多花炮同时爆炸也够死奸臣喝一壶的。
程宗扬没好气地说:「我让你带两枝备用,你带这么多搞烟花晚会啊——离
我远点!」
秦桧洒然拉上外抱,一边道:「依公子吩咐,已经通知雪隼佣兵团的敖兄弟
和冯兄弟。」
程宗扬抱着手臂,双手拢在宽大袖丈里,笑咪咪道:「拔掉巫宗在晴州的巢
穴,殇侯那老家伙应该乐得合不拢嘴吧?」
秦桧微笑道:「只恨侯爷未能躬逢盛会。」
院子另一侧,臧修盘膝坐在堂上,手持长刀,在半人高的磨刀石上磨拭。在
他旁边,几名星月湖军士各自整理武器装备,为即将来到的恶战做准备。
铜狮巷,雪隼佣兵团。敖润和冯源背着武器,打马奔出街巷,两人脸都绷得
紧紧的,没有片刻耽误。
西马长街,鹏翼总社。孟非卿封好最后一笔金铢交给手下的郭盛,拿起那对
霸气十足的天龙霸戟,双肩一张收到身后,接着披上披风,一手推开大门。
阶下来自星月湖数十名军士昂然而立,挺拔身形犹如标枪。
2混元观外,一只瓢虫从田中飞起,晃晃悠悠飞向远方。秋少君拍了拍手掌,
望着远飞的瓢虫,再按了按袖中的少阳剑,大袖飘飘地走入夕阳。
十月十三,晴州内海。
正在打坐的鱼无夷忽然&开眼睛。他站起身、拉开门,望着天边绚烂如火的
晚霞,一阵不安袭上心头。
鱼氏与黑魔海合作是因为双方都面临光明观堂的威胁。擅长枝毒疗伤的光明
观堂无疑是鱼氏天敌,而鱼氏要进入六朝,第一个落脚点就是明州!光明观堂所
在的明州。为此鱼氏暗中与光明观堂较量几次,都以失败收场。
于是接到黑鸦使者送来的书信之后,鱼氏第一时间做出回应,先后派出数名
鱼氏子弟与黑魔海合作。鱼无疾在五原城意外身死,鱼无夷接过他的前期工作,
才知道黑魔海为什么急于与鱼氏携手。
鱼无夷与剑玉姬约定双方联手灭掉光明观堂之后,明静雪、燕姣然等人都交
由黑魔海处置,鱼氏只要求把鹤羽剑姬带回泊陵就够了。
这一切只等接到东瀛来的飞鸟上忍便可以着手进行。
第二章巧取贼窠
绚烂的晚霞下,一艘双桅帆船驶过平静的海面。远远能看到船头挂着一面墨
黑旗帜,上面绘着八瓣菊花的图案。
看到约定的旗号,几个人随即从岛屿的房舍出来,前往码头迎接东瀛来的飞
鸟上忍。
船只靠岸,放下舷梯。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昂然踏上码头,他穿着纯黑色吴服,
腰间插着三柄太刀;虽然额角髡过发,露出发青的头皮,仍然显得一派气宇轩昂。
前来迎接的是几个年轻人,当先一个脸容瘦削,穿着灰扑扑的长衣,眼睛狭
长,脱落大半的眉毛又疏又淡。他打量来人一眼,眼中迸出一缕寒芒,微微躬腰
用倭语说:「哈吉玛系代有楼希库!」
留在舱内的程宗扬心头一震。黑魔海出面迎接的竟然是鱼无夷,知道他与黑
魔海沆瀣一气也罢,但这小子居然会倭语!
化妆成东瀛忍者的臧修不慌不忙,他一手按住刀柄缓缓鞠了一躬,大模大样
地直起腰。
鱼无夷稀疏的眉毛动了一下。来人的打扮与来到晴州倭人相似,平常人很容
易把他当成东瀛浪人,但落在他这个与倭人打过多年交道的行家眼里,处处都是
破锭。
程宗扬不知道鱼氏所在的泊陵是倭人交易聚散地之一,倭人从东瀛运来银砂,
交换铁器、生丝以及铜铢,鱼无夷对倭人和倭语早已熟稔至极。
只看他的身材,自己还没见过哪个倭人像他一样高大雄壮,以至于身上的吴
服似乎小了一号,连宽松的肩幅也被他隆起的肌肉绷紧。
鱼无夷藏在袖中的手指挟住棘牙刃,面无表情地用倭语道:「你是哪里来的
野狗!敢冒充东瀛忍者?」
听到他一串倭语,程宗扬暗叫糟糕。临行时他给臧修恶补过几句,但他自己
懂的不多,能教的仅限于「很好、谢谢、请多关照」这么一大篇下来,臧修要能
听懂才出鬼了。
臧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,拖长声音道:「哟!西——」
鱼无夷瘦削脸上露出笑容,客气地伸出手。臧修在晴州混过,知道有些外族
见面以握手为礼,于是也伸出手。
63程宗扬大叫不好,随即发出一声尖啸;臧修手刚伸到一半,硬生生停住,
闪电般缩回,反手擎出腰间太刀斩在鱼无夷指上。
鱼无夷手指一翻,亮出那柄长不盈手的棘牙刃,格住臧修的太刀。紧接着舱
中传来一声暴喝:「扔掉!换刀!」
臧修想也不想便一把掷出太刀,反手又拔出一柄,双手齐握,兜头朝鱼无夷
头上劈去。
抛落的太刀还未落地,银亮刀身便化为灰色。臧修道:「好小子!竟然是玩
毒的!」
说着他避开鱼无夷的指爪,斜刀朝他胸腹劈去。
鱼无夷用棘牙刃挡住刀尖,接着弹出一缕粉末;身形一闪,退出丈许。这几
下兔起鶄落,鱼无夷身边的黑魔海教众还没反应过来,两人已经交手数招。
星月湖毕竟有备而来,随着程宗扬那声暴喝,十余名精壮汉子从舱中掠出,
风一般抢上码头。
这些军士一个个龙精虎猛,相互配合熟稔至极。他们一上岸便分为三人一组,
一名使用矛斧之类长兵的军士在前、两名使用短兵和护具的军士在后,结成品字
形纤眚小型战阵。现身之后,他们不急于破敌,而是枪先占据码头的有利地势。
38接着又有几名军士在船上出现,亮出强弓劲弩,居高临下将方圆百余步
范围都控制在射程之下。与此同时,又有几人跃到旁边的船只上,钻入船舱。
只听得「砰砰梆梆」的凿船声响起,片刻间,两艘原本停靠在码头的船只便
被凿穿,船身开始下沉。
这一切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,船只靠岸不到半刻,局势已经大变;来自星月
湖的军士牢牢控制局面,开始往岛上突击。
鱼无夷身边带着四名黑魔海属下,眼看退路要被截断,其中三人立刻放弃码
头、登岸戒备,另外一人则拔刀攻向臧修,阻击他的追击。
「呼」的一声锐响,一枝长矛破空而至。那枝长矛仅锋刃就有尺许,弯曲如
蛇。
此时以长攻短、以强对弱,顿时将那名随从的弯刀荡开。
紧接着一枝箭矢从船上射来,抓住他弯刀荡开时露出的破绽,一箭正中额头。
那名黑魔海属下头颅仿佛被重槌击中,猛地向后仰去跌下码头,鲜血随即染
红水面。
鱼无夷衣袖一挥,一抹宛如云霞的暗红薄烟从袖中散逸出来,在身前形成一
道屏障。臧修太刀劳出,被劲风卷起的毒烟不住变幻形状却聚而不散,反而是刀
身蒙上一层灰色。
鱼无夷隔着毒烟挑闺臧修的太刀,刚要飞身后退,一柄重斧从背后横扫过来。
鱼无夷依仗毒烟屏障,旋过身,棘牙刃接连击在斧枪、斧轮和斧柄上,挡住
这狂猛一击,随即陷入苦战。
伏在舷窗处的程宗扬回过头,只见孟非卿正靠着舱壁闭目养神。
「孟老犬,外面已经打起来了,怎么还不动手?」
孟非卿闭着眼道:「什么事都要我亲自出马,我们星月湖也不用混了。」
「老大还真笃定。」
程宗扬道:「咱们运气真好,碰到的第一个就是鱼家的无夷公子。那小子浑
身是毒,你这么放心?」
孟非卿若无其事地说道,' 「让你瞧瞧我们星月湖是怎么打仗的——仲玉!」
旁边一名军士上前挺起胸,双腿一并,向孟非卿敬了一个军礼,闪身掠出船
舱。
他从船上跃下,还未落地便探出拇指在虚空中一捺。
3一缕火光从他指尖流星般飞出,射入毒烟的刹那立即火光大作,爆成一团
庞大火球,瞬间将飘散在空气中的毒烟烧得干干净净。
鱼无夷身体像蛇一样扭动数下,避开火焰余波;他一把捞起旁边那具被箭矢
射穿额头的尸体,五指如够穿入他的胸膛,硬生生将心脏挖出来。接着指上一紧,
还未凝固的鲜血雨点般迸射出来,朝那名军士淋去,每滴血迹都乌黑如墨,散发
出令人作呕的恶臭。
那军士两手食指、中指、无名指、小指相扣,拇指左右分开,念出一声法咒。
一道柔和光线从他手中射出,飞溅的乌血与光线一触像被清水洗过一样变得
鲜红,连地上那把被臧修抛弃的太刀也褪去暗灰颜色,重新散发金属光辉。
程宗扬看看旁边的冯源,这位平山宗大法师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支船锚,眼睛
直勾勾盯着外面,已经看傻了。
冯源修的也是火法,比程宗扬这个外行更明白其中门道。那名军士手段至少
高自己两级,如果放在晴州,保证各个佣兵团抢着来要。
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,对孟非卿道:「孟老大,看不出来你手下什么人都有
啊。他这些年不会也在你们鹏翼社牵马赶车吧?」
「他在明州给人算命测字。」
孟非卿道:「因为算得不准,被人砸过好几次摊子。」
程宗扬失笑道:「还有这种事?」
孟非卿道:「他是钧阳宗出来的,哪懂算命?头几年不懂规矩,巴掌可没少
挨,后来躲到龙川生意才好了些。」
冯源这才合上嘴,叫道:「龙川的铁口神算匡仙长?我说看起来怎么眼熟呢!
这可是活神仙啊!「
程宗扬讶道:「你认识他?」
「可不是嘛!匡仙长一天只算三卦,卦术简直神了!去年我在龙川还见过他!
有四个书生考秀才,找仙长算命。那时他留着长须,一百多岁还又黑又亮,
那仙风道骨,啧啧……他怎么把胡子刺了,头发也剪短了?看起来……「
冯源忽然紧张起来,压低声音道:「匡仙长不会是炼成仙丹,返老还童了吧?」
孟非卿想了想,' 「老匡今年有三十四……三十五。嗯,差不多是这个岁数。」
程宗扬笑道:「冯大法,看走眼了吧?」
犯「怎么会呢!我亲眼见的!」
冯源道:「四个书生说完,匡仙长一言不发只比了一根手指,果然只有一个
中的!犬伙都说他是活神仙,实足年龄怕有一、二百岁。」
秋少君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,这会儿笑起来。「我明白了,匡先生卖的是口
术。他比一根手指,一个上榜的就是一个能考中;两个上榜的就是一半能考中上
ニ个上榜的就是有一个考不中;四个全上榜就是一起考中。如果全落榜就是一个
都考不中……」
没等他说完,众人都笑起来。孟非卿莞尔道:「老匡挨了好几年打才学会这
招,倒被你一口道破。」
冯源还要辩解,敖润一把拉起他:「别咕叨了!老程够意思,给咱们兄弟一
个替老张报仇的机会,还磨什么牙呢!」
冯源「咬」了一声,拿几道符收到袖里,一边嘀咕:「真是匡仙长啊?这回
有福了!」
秋少君站起身。「我也去吧。」
鹏翼社的袭击使岛上陷入短暂混乱,星月湖军士势如破竹地占据码头、攻上
岛屿,直到接近房舍才遇到真正的抵抗。
鱼无夷摆脱斧手追击,飞速朝几间木制房舍掠去。臧修双手各持一柄狭长太
刀,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;刚才退到岸上的三名随从已有两名倒在他刀下。眼看
鱼无夷要逃入房舍,臧修扬手掷刀朝他背心笔直飞去。
房舍中一只手掌凭空伸来抓住刀锋,接着随手一拧,将那柄精铁打造的太刀
生生折断。
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出现在房舍前,他年纪很轻,嘴巴周围只有一圈淡淡茸
毛,看起来不过十六、七岁,那双手却布满厚厚硬茧,就像在掌上下过数十年苦
功。
他抛下断刀,握住刀锋的手掌没有留下半点伤痕。
臧修抛下太刀,从背后拔出他的宽脊战刀,沉声道:「好手段!再接我一刀
试试!」
说着一招霸王挑鼎,刀锋由下而上,挑向少年的腹胸。
少年木然看着刀锋,突然双手一合,像两块铁砧牢牢夹住刀身,发出金属撞
击般的声音。似臧修野牛般的胸膛肌肉隆起,纯钢打造的战刀不堪重负的微微变
形。忽然他暴喝一声,刀势再展,从少年掌中硬生生递出半尺。
那少年现身后一言不发,此时忽然化掌为拳,双拳铁锤般砸在刀上。臧修雄
躯一扭,借助腰背力量横刀扫来,施出绝技雷霆战刀,短短尺许距离间立时风雷
大作。
鱼无夷眉角微动。他方才急于脱身,没有使出压箱底的功夫与这汉子力拼;
此时见到他的刀法,才知道自己能逃到此处多少有些侥幸。
「这厮假冒东瀛忍者!」
鱼无夷叫道:「青躯!杀了他!」
那少年目露奇光,双臂一举,用双肘挡住刀锋。臧修长刀疾落,雷霆战刀发
出霹雳般一声震响;少年青衣由袖至胸寸寸碎裂,露出一具可怖的身体。
他的身躯呈现金属般的苍青色泽,皮肤与骨路之间几乎看不到肌肉,只有无
数外露的筋结,宛如一条条巨蟒盘绕在青铜色皮肤下,又像一道道铁锁在肩、臂、
胸、肋上交错纵横。
程宗扬失声道,「这是什么怪物!」
听到臧修使出雷霆战刀,孟非卿已经除开眼睛。他向肢窗外望了一眼,眼神
顿时变得锋利,「龙筋鹤骨!」
龙筋鹤骨是顶级外家硬功,练成之后周身筋骨如同铁石、不惧刀斧,身体任
何一个部位都能成为杀人利器。
但龙筋鹤骨修炼远比金钟罩、铁布衫艰难,而且禁忌极多,因此修习者极少。
能练成龙筋鹤骨之人无不是心志坚毅,能够承受极大的肉体痛苦,同时欲望
淡薄的苦修者。
孟非卿沉声道:「龙筋鹤骨修到这种水准至少要二十年功夫。这厮从娘胎里
开始练也未必够二十年!」
程宗扬道:「你们以前和黑魔海交过手,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速成的办法?」
「能让功力倍增的霸道法门也不是没有,但那些法门多半会折损寿命,不到
生死关头,不会有人施展。」
孟非卿冷冷道:「即便黑魔海的人也不肯死的。」
黑魔海出来应付场面的都是年轻人并不奇怪,毕竟他们被岳帅清剿过,撑场
面的不是年轻人,就是古冥隐那样揽来的供奉。
4但这些年轻人都是高手,而且功夫越来越高就很古怪。难道他们找到什么
能够提升功力的秘宝?
程宗扬压下疑问。「老大,碰到硬〖在了,你还不出手?」
「无妨。」
孟非卿道:「臧修应付得了。」
臧修一连数刀都被青驱举手投足间轻易破解,他手中的雷霆战刀虽如同惊雷
狂殛,却无法在少年身上留下一道刀痕。臧修杀得兴起,索性扯下那件不合身的
吴服,露出铁塔般的身躯;一边抛下战刀,赤手空拳与那少年的龙筋鹤骨硬撼。
两人以强对强、以坚攻坚。虽然都是徒手,声势却如同两个重逾千斤的铁甲
铜人碰撞在一起,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。
房舍中冲出十余人,依靠廊柱、台阶与星月湖群雄交锋。他们身手不弱,随
便拉出哪个也能打上几百招,但星月湖军士根本不与他们缠斗,一人强攻、两人
侧应;一组遇阻,随即又上来一组。虽然人数不及黑魔海两倍,但严密的配合和
高效协作,使他们形成三人围攻一人,甚至五人围攻一人的局面。
以最快的速度、最有效的攻击、最简单的招术解决对手。在程宗扬看来,这
帮汉子简直像一台无坚不摧的压路机,把一切对手直接碾平。
当然,这一切以实力为基础。仔细看去,能看出星月湖军士严谨分明的组织
结构:他们以一组三人为最基本单位,每三组有一人单列出来做基层指挥者。
如果自己没有记错,这是一个班的标准配置。在这一个班中,长短兵器一应
俱全,能随时根据对手兵刃的不同调整攻击手段。三个班组成一个排,随着攻击
不断变换阵形,由各班轮流担任主攻;在不停歇的进攻中,以最大可能节省每个
人的体力。
可惜鹏翼社的人手大都陆续前往江州,俞子元也奉命运载同袍,未能参战,
再加上还要安排人手去夜影关监视剑玉姬,孟非卿能动用的只有一个排,无法看
到他们大规模作战的雄姿。
幸运的是一连专职术者匡仲玉及时赶到,这个在龙川靠招摇撞骗为生的算命
先生露出他凶悍一面。他两手齐出,钩阳宗的流星火、飞火轮、干阳诀、明光术
……
诸般术法层出不穷。这些来自一连的军士画然如虎添翼,鱼无夷也投鼠忌器,
无法随意使用毒物。
敖润他们有样学样,敖老大当仁不让,一马当先在前主攻;冯源和秋少君一
左一右跟他身后。这三人武功、招术、性格犬相迳庭,出手时也不是一般热闹。
往往敖润先顶住一名对手、狂呼猛斗,在前打生打死;冯源在后面一边鬼叫,
一边手忙脚乱地拍出符篆;秋少君客客气气地在旁边打招呼:「敷队长,这一剑
我来可以呢?」
「干!」
敖润大骂一声,举刀猛砍,对面那名黑魔海对手的弯刀却莫名其妙脱手落地。
原来是秋少君老老实实一剑干过去,刺中对手脉门。
敖润一刀劈个空,险些砍到冯源。他急忙斜时撞在那人腋下,将他一排肋骨
撞碎,一边大叫:「我就日了!你怎么不朝要命地方扎!」
秋少君一手拢在嘴边,小声道:「我告诉你,你别跟别人说啊——我立过誓,
不杀生的。」
敖润眼睛瞪得如铜铃大,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,一刀把地上的黑魔海帮众劈
死,「我靠!」
冯源使劲甩着黏在手上的符篆,一边道:「我说小子,你到底是和尚还是道
士?」
秋少君诧异地问:「你们没见过吃素的道士吗?」
敖润和冯源异口同声道:「没有!」
秋少君挺了挺胸。「我就是!真的!」
星月湖的军士已经攻到阶下,在他们身后倒着七、八具尸体,而他们付出的
代价仅是五人受伤,只有一人被对手濒死一击、刺穿大腿,伤重退出战斗。
鱼无夷早已无影无踪。他只是受邀来的客卿,犯不着为黑魔海送命。黑魔海
唯一强手只剩下那名叫青躯的少年,他独自守住房舍大门,一身龙筋鹤骨的横练
功夫筋结外露。
他对面的臧修也不遑多让。臧修精赤的上身纠结,起初皮肤淡如黄铜,随着
真气运转,色泽越来越鲜明,最后仿佛鎏金般金光四射,宛如一尊金甲天神,与
青躯的龙筋鹤骨酣战不已。
两人拳脚相撞金声大振,程宗扬几乎怀疑他们再打下去能迸出火花,甚至掉
下4t^Ml几块金渣也有可能。
「这是什么功夫?金钟罩吗?」
「不错。」
孟非卿抱着肩道:「臧修的金钟罩难得遇上龙筋鹤骨,让他们好好斗一场。」
「该我出面了吧?」
程宗扬道:「一会儿人都被你们杀光,想演戏也找不到观众。」
「不用急。」
孟非卿道:「黑魔海在晴州的巢穴不会只这点实力。」
程宗扬耸了耸肩。「你们慢慢打,我去看小紫。」
依照孟非卿的意思,原本不想让小紫跟来,免得冒险。但死丫头眼泪汪汪地
低下头,孟非卿立刻改变主意。
不过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月霜。那丫头恐怕会冲在最前面,想
拦者!不住。
小紫悠闲地躺在一张摇椅上,泉玉姬像婢女屈膝跪在椅旁,轻柔地替她捶腿。
还是忍者打扮的程宗扬拢起双手:「外面打生打死,你倒轻闲。」
小紫小小地打个呵欠,佣懒地说道:「黑魔海这么快就输了,一点都不好玩。」
程宗扬左右看了看。「会之呢?」
泉玉姬道:「秦爷已经上岛了。」
自己一直盯着岸上都没看到秦桧的踪迹,真不知道死奸臣怎么上岸。那家伙
到现在都没有出手,多半在哪儿藏着,准备给巫宗来个狠的。
程宗扬这会儿有些后悔不该支走剑玉姬,凭自己手头实力,把她一并干掉也
不是梦想。
泉玉姬微微侧过身,露出臀腿优美的曲线。程宗扬知道她在害怕。星月湖显
露的实力完全出乎她的意料,一个臧修就能与黑魔海精心培养的新生代高手斗得
难解难分。
星月湖像他这样的上尉连长至少有二十四个,况且上尉以下的中尉、少尉,
甚至军士也藏龙卧虎。这种实力难怪能横扫当年的黑魔海。
但泉玉姬的害怕还来自另外一方面。黑魔海这十余年间已经脱胎换骨,与以
往专注于巫法修炼的教派大相迳庭。
星月湖这些虎贲之士纵然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,并不意味他们是最后的胜利
ES者。自己任何一个选择都可能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。
如果不想被当成无用的垃圾处理掉,泉玉姬只能尽力展现自己的价值。自己
唯一有用并且对主人不具备威胁的,就是她的肉体。
大战当前,这点色诱当然起不了效果。但程宗扬犹豫,究竟是冒险带她上岛?
还是安全起见,将她留在船上,先收拾完岛上黑魔海教众,再来了结这个可
能的后患?
暮色四合,岛上已经伏尸处处,只是距离太远,生死根无法感应岛上弥漫的
死亡气息。然而可以想象,一旦自己踏足岛上立刻会被浓郁的死亡气息包园。
黑魔海教众只剩下两、三人苦苦支撑,他们已经退到房舍前,背后便是黑沉
沉的大门。重斧再度劈出,震飞一名黑魔海教众的弯刀,接着斧手旁一名拿着马
刀的军士游身向前,将他逼得退入门中。
忽然一抹黑光从门中涌出,将两名黑魔海教众拦腰劈断,接着斩在那名军士
持刀的肘上。
马刀带着一截断臂飞开。那名军士牙关咬紧,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,一手握
住断臂。旁边立刻有人过来替他止血裹伤,同时填补他留下来的空缺。
一名穿着粗黄葛衣的仆妇出现在门口,她四十多岁年纪,粗壮身材又高又大;
相貌丑陋,脸颊上一道长长刀疤几乎将鼻子砍成两半,眼睛像蛇一样细小而黄浊,
更显得凶狞丑怪。
她头发蓬松,手中拿着一柄长近五尺的长刀;刀锋平直,刀头钻了一个圆孔,
却是一柄农家用的鲗刀。
「哪里来的鼠辈!敢闯我黑魔海!」
仆妇喉咙似乎受过伤,嘶哑声像锯条锯过碎玻璃,让人毛骨悚然。
程宗扬认出她便是那日和鱼无夷同行的仆妇,看她的身手绝不是平常奴仆。
孟非卿眼睛缓缓亮起,他十指交叉,活动一下手指,指骨发出一串脆响。
正在缠斗的两条身影蓦然分开。臧修脸上挨了一拳,唇角淌出一串血沫,身
上却全无异样。他盯着那名仆妇,抬起金光灿灿的右臂横放胸前,沉声道:「日
出东方,唯我不败!」
仆妇细小瞳孔微微一缩,像蛇一样收紧,神情愈发狰狞。
臧修踏前一步,声如洪钟地喝道:「岳帅麾下星月湖大营!黑魔海妖人气数
已尽,还不受死!」
「原来是岳贼的余孽!有本事便来吧!」
仆妇向门中退去,一边嘶哑着喉咙厉喝:「青驱!」
那少年神情本然地立在房舍大门处,听到仆妇的召唤,他骨骼上纠缠的筋结
突然活动起来,像无数巨蟒在皮肤下游动。
臧修立刻变了脸色。「天龙解体——退!」
周围军士飞身后退,首当其冲的臧修却不退反进。他像一尊金佛挺直身躯、
双掌合什,高声念诵:「大悲天罗,三世诸佛!与一切众生乐,拔一切众生苦!
揭谛揭谛,波罗揭谛!「
少年躯体上的筋结膨胀起来,他昂首发出一声怪啸,紧接着一声巨响震彻天
地。砖瓦、碎石、木屑……雨点般四散激射,连一人合抱的廊柱也在狂飙中拔地
飞起,青石砌成的台阶寸寸碎裂。
巨大冲击力覆盖方圆十几丈范围,连靠近房舍的尸首都在一瞬间化为罗粉。
旁边几名星月湖军士被这股以精血化成的狂亲卷住,肢体连同手中兵刃都受
到重击,鲜血从口鼻间溅出,随即又被狂风抹去。匡仲玉抖手打出一道灵符,张
开一个直径丈许的半圆形白色光球,将附近几名同伴笼罩其中。但这道光幕在狂
飙中只支撑片刻,旋即光芒一闪消失无痕。
秋少君张开大袖把敖润和冯源罩在身后。劲气割体欲裂,三人连说话カ气都
没有,只能拼尽カ气死死支撑。
狂亲中,一团金黄光芒分外夺目。臧修的金钟罩像一道屏障,将天龙解体狂
猛冲击力硬生生阻挡。正是他这一挡才使众人受到的冲击减至最低,让匡仲玉等
人捡了条性命。
狂飙仿佛没有穷尽般的不断攀升,臧修身上金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。忽然两
道劲气蛟龙般破开狂飙,「叮」的钉在风眼正中。几乎震破耳膜的狂飙声一瞬间
停止,天地间宁静得仿佛没有任何声音。
秋少君放下衣袖,一面吐着砂砾,一面心有余悸地说:「好厉害!」
5孟非卿缓步走来,威猛无俦的天龙霸戟钉在青躯最后站立的位置;那个古
怪少年已经骸骨尽灭,找不到一丝痕迹。
眼前景物面目全非,整座房舍荡然无存,连一砖一瓦都没有留下,以青躯刚
才站立的位置为中心,形成一片方圆十几丈的白地。只见地上露出一道狭长裂缝,
深不见底。
孟非卿手一张,两枝天龙霸戟跳回掌中,接着他腾身跃入洞中。
程宗扬拉了拉衣服。「该我出场了!泉贱人,来吧!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了!」
第三章戏中有戏
「那个仆妇姓巫,我们都叫她巫嬷嬷。」
黑暗中,泉玉姬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,「闻姨、齐姊、巫嬷嬷是仙姬最得
力的三个手下。巫嬷嬷专管调教各地送来的豢奴。」
程宗扬竭力辨认臧修等人留下的标记,一边道:「豢奴是什么?」
「黑魔海分内、外两堂,内堂是教尊嫡传,外堂是半路加入的高手,如今由
仙姬管理。再往下是有职分的教众,比如传信的黑鸦使者和奴婢这种在各地做事
的御姬奴。再往下都是奴仆。教中奴婢也分为几级,最低一等的是豢奴。」
「豢奴是教中豢养的奴婢,比寻常奴婢更低一等。通常是黑魔海仇敌,擒住
后没有杀死,豢养来供人消遣使用。因为那些豢奴大都对黑魔海仇深似海,需要
抹去她原有神智,让她们对以前的仇敌唯命是从,因此调教时十分危险。听说巫
嬷嬷因为调教一名豢奴,被斩成重伤,险些送命。」
「那个青驱呢?他属于哪一类的?」
泉玉姬犹豫一下:「据说教尊从太泉古阵得到一件秘宝,挑选九名孤儿自小
培养。因为他们无父无母,都用颜色来起名,号称九御。」
程宗扬想起在建康遇到的墨狼。青躯、墨狼!那家伙应该也是九御之一。按
年龄算,这九人应该都很年轻,但青驱的龙筋鹤骨,再过几年恐怕臧修也敌不过
他。
「看他年纪不犬,为什么会有五级修为?」
程宗扬道:「还有,一个青躯就这么厉害,黑魔海怎么只培养九个?干么不
培养一、二百个?」
「培养青躯这种高手并不简单,从选材到培植要花很多力气。之所以是九人,
是因为教尊要压过星月湖八骏。」
看来岳鸟人真让黑魔海刻骨铭心,连人数也要硬压过他一头。黑魔海能这么
快死灰复燃,与那件秘宝想必有很大关系。
程宗扬道:「那件秘宝是什么?」
「奴婢只是听说,似乎叫玄秘贝。」
玄秘贝?这不是武二郎说的四犬假吗?澄心棠、玄秘贝、灵飞镜、珊瑚铁。
后两件自己见过,玄秘贝在黑魔海手里,还剩一件澄心棠不知是什么东西。
剑玉姬虽然不在,但能除掉巫嬷嬷、斩断她一条左膀右臂也不虚此行。程宗
扬回过头。「这会儿装这么老实。说吧,还有什么瞒着我?」
泉玉姬摘下面纱,露出美艳面孔,柔声道:「奴婢不敢欺瞒老爷。奴婢的魂
丹已经被老爷吞下,所思所想都瞒不过老爷耳目。」
「你想的我也能知道?」
魂丹还能控制御姬奴思维?看来这贱人真有不少东西瞒着自己。
「老爷把真气送入奴婢的窍阴穴。」
程宗扬按了按泉玉姬脑后,「这里吗?」
窍阴穴是人体要害,轻则致残,重则丧命。泉玉姬一动也不敢动,低声道:
「是魂丹上的。」
程宗扬把一丝真气送入魂影脑后窍阴穴的位置,一种奇妙感觉扩散开来。真
气形成一道桥梁,将面前的御姬奴、窍阴穴中的魂影和自己这个操纵者连接在一
起。
那种感觉超越听觉、视觉、嗅觉、味觉和触觉,仿佛直接深入对方灵魂,不
需要语言和文字就能直接交流。
程宗扬心念微转,送过一个念头。泉玉姬立刻往前踏了一步,然后跪落、俯
下身体,像一只温顺雌兽翘起浑圆臀部,对着主人。
程宗扬笑了一声,真气继续深入,探入泉玉姬脑际。
泉玉姬战栗般的声音在心底响起:「奴婢所有秘密全都交给主人,从今往后
泉奴便是老爷永远的奴婢,不会背叛、绝对服从,没有任何隐私……」
「这种话你说过一百多遍了吧?以为我还信啊?」
泉玉姬在心里回答:「老爷可以废掉泉奴的武功,当成豢养的淫奴……」
程宗扬想了想,送去一个念头:「毁容怎么样?」
泉玉姬身体一颤,强烈的恐惧感弥漫全身。
毁容果然是女人最害怕的事情。程宗扬在泉玉姬脑海中窥视,发现她在短暂
恐惧之后,升起一个念头:「只要能活着,什么都可以……」
干!这贱人有够贱的。自己这会儿直接探触到她赤裸裸的内心,清楚看到这
贱人强烈的求生欲望。
只要能活着,什么都可以——到了要命时候,背后插自己一刀她也不会手软。
程宗扬没好气地送过一道劲气,重重撞在魂影上。泉玉姬身体一软上ハ识尽
失,毫无反抗地昏迷在地。
原来要制服她这么容易。程宗扬放下心,反正这一带已被星月湖清理过,不
会有敌人出现,于是不再理会她,转身朝黑暗洞穴走去。
洞穴是一道深入地底的裂隙。程宗扬估算一下,自己所在位置已经接近海平
面,再往下应该会见到海水。就在这时,眼前出现一片光亮。
深邃而幽暗的洞腹内,六根树干般高大的火炬正熊熊燃烧,火光映出周围嶙
峋的怪石。二十余名星月湖军士列成两排守住洞口。火炬下,十几个人影或坐或
立,当先的是巫嬷嬷,在她旁边的则是鱼无夷。
鱼无夷面冷如冰。在泊陵时他听说过武穆王的星月湖大营,但自从岳鹏举死
后,星月湖再也没有出现过,世人都认为当年叱咤风云的星月湖大营早已星流云
散,谁知会在此时突然出现。
刚才一轮突袭让鱼无夷真正见识到星月湖的实力,更意识到黑魔海此番凶多
吉少。身为鱼氏继承人,莫名其妙死在这里未免太冤枉。
一个提着双戟的大汉缓步走来,他浓发披肩、龙骥虎步,散着逼人气势。
大汉虎目精光四射地打量洞穴,冷冷道:「黑魔海在这里竟然还有处巢穴,
用来处置你们的尸首倒是方便。」
鱼无夷咬牙道:「星月湖八骏齐名,你是哪个?」
那大汉挺身:「大丈夫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铁骊孟非卿!」
鱼无夷身后席地坐着几个年轻人,他们相貌各异,但皮肤有种不见天日的苍
白,而且额头微微鼓起,显得眼睛很大。
听到孟非卿的名字,其中一个抬起头。他颧骨凸出,眼皮薄得仿佛一层膜,
用刻板声音说:「孟非卿,星月湖大营上校团长,八骏之首。六岁习武,出自昆
仑一脉。十九岁追随武穆王岳鹏举,二十五岁组建星月湖大营。三十一岁岳鹏举
被诛,退隐江湖。身长六尺七寸,浓眉纠髯。使天龙霸戟,右戟重一百一十三斤,
左戟重一百二十一斤,推测为左利手。武功刚柔相济,据信十余年前修为已臻六
级。妻儿不详。评价:帅才。对敌建议:长老级两人以上合击,或以天魔阵困之。」
他声音毫无起伏,像用机器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一样干涩。
孟非卿将双戟收到背后,抱着肩膀道:「连老孟是左撇子都知道,不简单。
你是谁?「
那年轻人道:「黑魔海晴州记士辛卯。」
他停顿一下,「星月湖所有人的姓名、身世我都记得。」
孟非卿发出一声长笑,一招手,「臧修!」
皮肤褪去金色的臧修跨前一步,「锵」的一声将雷霆战刀拄在地上。
辛卯打量他一眼。「臧修,星月湖大营一团一营上尉连长。秦州人,十七岁
加入星月湖,营长为八骏之一龙骥谢艺。原为长刀手,积功升至少尉,朔北一战
斩首十三级,晋陆上尉。有一妻一妾,星月湖大营解散后不知下落。擅长:刀法、
骑术、金钟罩。修为:四级。评价' ' 勇将。对敌建议:其金钟罩源自十方丛林,
罩门在天突穴。」
臧修脸色微沉,提刀向前迈出一步,孟非卿伸臂挡住他。臧修的外家硬功修
为不凡,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出身十方丛林。如果不是对他的修为评价还停留在十
几年前的四级,孟非卿几乎怀疑身边有黑魔海的奸细。
「马鸿!」
一名持矛的汉子出来,矛尾在岩石上一磕,溅出一串火星,竟是一柄铁矛。
「马鸿。星月湖一管一连二排上士。」
辛卯道:「竞州人,十五岁被招募至星月湖。入营后习武,担任矛手,朔北
之战斩首两级,晋升上士。擅长攻坚。对敌建议:使用弓弩及暗器。」
「好好好!黑魔海这次重出江湖,做足功课!」
孟非卿看着周围空间朗声道:「看来宋国太尉府关于星月湖大营的卷宗都在
这里。」
「没有。」
那个叫辛卯的年轻人薄膜般的眼皮翻起,指了指脑袋,「所有资料都在这里,
送到这里的文字我们阅过即焚,从不留副本。」
孟非卿双戟一撞,一股霸道气势直逼过去。年轻人离他足有十几步远,却被
震得身体一晃,脸上泛起一抹红色,额头青筋绷起。
看着那些大额头的年轻人,程宗扬不由倒抽一口凉气。他已经看出来这些所
谓的记士都是活生生的档案馆,每一个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。
黑魔海使用这些年轻人的头脑记下所有文字讯息,他们的身世来历与青躯、
墨狼一样;青躯等人还有名字,这些记士只有一个干支作为代号。
巫嬷嬷尖硬而嘶哑的声音响起:「孟贼!敢与我黑魔海较量吗?」
匡仲玉挺身上前,针锋相对地说鲁。「妖人!死到临头还敢胡吹大气!当年
好不容易从岳帅指缝中逃生,败军之将还有脸较量?」
匡仲玉流落江湖十几年,靠的是一张嘴混饭吃,寻常人哪里说得过他。巫嬷
嬷脸色铁青:「要打就打!少来废话!」
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从人群中跃出,抱拳道:「朔北胡一逸前来讨教!」
一名军士踏出来,向孟非卿敬礼:「ニ营一连少尉吕子贞请战!」
孟非卿点头,吕子贞提着佩刀走到场中。「姓胡的,你在朔北做独行大盗,
与我们兄弟没少打交道,什么时候投入黑魔海当走狗了?」
胡一逸打量他一眼:「原来是朔北城的吕捕头,竟然这里见面!果然是冤家
路窄!」
说着他身子一纵,犹如一只猿猴朝吕子贞袭去。
胡一逸是朔北大盗,刚被黑魔海招揽不久;吕子贞这十几年改了名字,在朔
北城当一名不起眼的捕头,没想到会在此地重逢。双方彼此不陌生,转眼便交手
十余回合,不分胜负。黑魔海又出来两人,分别被马鸿和匡仲玉截住。等黑魔海
又一人出阵,敖润再也按捺不住,大喝一声跃上前去:「雪隼佣兵团敖润!直娘
贼!拿命来!」
#场中八人分成四组捉对厮杀,一时间风声大作,刀光剑影夹杂法术释放的
光芒,令人目不暇接。秋少君却眼珠四处乱转,连周围石头也不放过。
趁双方恶斗,程宗扬向后面戒备的星月湖军士打个手势,借着洞壁上怪石掩
护,悄然移动脚步。忽然他心头一动,抬头朝洞穴顶壁望去。
只见一个模糊影子像壁虎一样贴在洞顶,这会儿正朝自己露齿一笑,竟是秦
桧那个死奸臣。
秦桧长衣吸附在身上,悬着身;他朝自己摆摆手,像影子一样在洞顶挪动,
转眼消失在黑暗中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程宗扬松口气,继续往前行进。
两炷香之后,场中分出胜负。黑魔海出场的四人只有一名大汉活着退回自己
一方。其余三人尸横就地,与敖润交手的汉子更是身首异处,让敖老大风风光光
地出口恶气。
真刀真枪的硬拼,星月湖这帮从血海中杀出来的军士占了九成赢面。但那位
巫嬷嬷对己方惨败似乎不在意,她退到火炬之下,毒蛇一样黄浊的眼睛凶光四射,
只看了场中一眼便紧紧盯住鱼无夷,好像对这个盟友比对星月湖更有兴趣。
刚才一场恶斗下来,抛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,黑魔海能够一战的只剩
下三人;除了带伤的汉子便是巫嬷嬷和鱼无夷。事到如今不由鱼无夷不出手。他
踏前一步,冷冷道,「泊陵鱼氏,无夷公子。」
秋少君连忙举起手:「我!我!」
孟非卿沉声道:「秋公子稍安勿躁,让孟某来会会他。」
鱼无夷挟住棘牙刃,缓缓抬起手,蓄势待发。
孟非卿何等眼力,听说他是泊陵鱼氏就留了心,此时一眼看出他借抬手的动
作,从袖中放出一缕毒粉。毒粉颗粒极小,在跳动的火光下,仿佛一团若有若无
的轻雾。
孟非卿天龙霸戟一挥,周围丈许空气仿佛被突然抽空,形成一个漩涡;飞散
的毒粉旋转着尽数吸附在戟尖上。孟非卿提起天龙霸戟,「呼」的一口吹出,毒
粉凝成一线朝鱼无夷疾射回去。
鱼无夷失了一招,立即双手连弹,打出几枚蓝汪汪的毒针。
孟非卿是左撇子的情况没有多少人知道,如今被辛卯提醒,鱼无夷打出的几
枚毒针,落点全在孟非卿身体右侧。
孟非卿的天龙霸戟划出一道乌亮光弧,将毒针尽数磕开。接着双臂一绞,两
支月牙状的戟牙朝鱼无夷脖颈锁去。孟非卿出手霸道至极,戟尖撕开空气的锐响
在洞穴中犹如风雷,让每个人都提起心来。
鱼无夷虽然名震一方,但撞上星月湖八骏之首的孟非卿,高下立判。面对呼
啸而来的天龙霸戟,他连出手硬挡的勇气都没有;身体往地上一扑,以一个狼狈
姿势避开双戟。
他这一招只顾着躲避,将整个后背空门都暴露出来,慌乱得连一个刚习武的
孩童都不如;不少人露出鄙夷表情,觉得这个无夷公子盛名之下,其实难副。
忽然鱼无夷身体一动,一个鲤鱼打艇,刹那间跃起丈许飞到孟非卿头顶,然
后袖中一缕黑丝旋转着飞出,瞬间张成一个直径丈许的大网,将孟非卿连人带戟
都罩在网下。
那张渔网质地坚韧又柔不受力,正是克制孟非卿天龙霸戟的绝佳武器。一旦
被渔网罩住,对手便有通天神力,匆忙间也无法脱身。
孟非卿身形一展,不退反进,雄狮般闯入火炬旁的黑魔海人群中,双戟飞龙
般盘旋挥舞。先枭去辛卯的首级,接着将旁边一名文士拦腰斩断。那名凭实力胜
了一场的汉子长刀疾出,劈向天龙霸戟的小枝。
孟非卿右戟一翻,反而用戟牙拧住他的长刀,左戟如同铁骑奔出,将那汉子
击杀当场。孟非卿顷刻间连杀数人,直到巫嬷嬷的鲗刀砍来才收手。他反戟将鱼
无夷的渔网荡开,随即闯向另外一侧,双戟左右递出再杀两人。
鱼无夷面沉似水,巫嬷嬷脸上的刀疤抽动着,泛起血红颜色。两人虽是围攻
孟非卿,但这个星月湖八骏之首的铁骊往来自如,想打哪儿就打哪儿、想杀谁就
杀谁,两人联手仍无法阻拦他半步,反而被他牵着走。
鱼无夷心底发寒。眼前孟非卿修为明显超过自己不只一级,难道短短十余年
间他已经突破六级,进入第七级归元的境界?如果真撞上第七级的高手,自己别
说取胜,连逃生都是奢望。
孟非卿双戟砸出,将巫嬷嬷震得倒退数步撞在火柱上,溅起一蓬火星,然后
左戟一挑,用戟牙挑住渔网;右戟闪电般劈出,戟杆砸中鱼无夷的左腕。
鱼无夷左腕顿时折断,一只手几乎废掉。他尖啸一声,棘牙刃脱手飞出,带
着一股浓腥味道直逼孟非卿面门。
「来得好!」
孟非卿回战挑关抹着剧毒的棘牙短刃,腰身一拧,一招龙行大荒先挑开巫嬷
嬷的鲗刀,接着直取鱼无夷颈下。鱼无夷已被逼到石壁处退无可退,眼看要命丧
当场。
巫嬷嬷目露凶光,忽然松手抛开锄刀,怪啸着朝孟非卿胯下抓去;她竟然为
了鱼无夷这个盟友,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。
孟非卿右戟封住巫嬷嬷的利爪,更加强横的左戟丝毫没有减速,眼看要切断
鱼无夷的脖颈。鱼无夷脸色一瞬间变得乌青,猛地吐出一口黑血,尽数溅在戟上。
沾上毒血的天龙霸戟像蒙上一层铁锈,连接触到的空气也微微发蓝。孟非卿
抛开单戟,铁拳「呼」的递出将鱼无夷胸骨打得尽碎,连他背后岩石也碎裂一块。
程宗扬终于等到时机,大喝一声:「八格!」
太刀脱鞘而出,明晃晃的刀身映亮半个洞窟,仿佛一道闪电朝孟非卿袭去。
黑魔海众人早已死伤殆尽,只剩下一个失去兵刃的巫嬷嬷。突然看到一个髡
发的忍者从黑暗中现身,太刀直击那个煞星,她凶目不由露出一丝错愕。
那忍者一刀劈在戟尖,孟非卿如受雷殛,雄躯剧震着向后退开。忍者翻身落
地,双手握住刀柄举过头顶,摆出一个东瀛剑术的姿势,接着一个纤美身影掠来,
用生硬的声音替他说:「东瀛上忍,飞鸟熊藏!」
看到泉玉姬,巫嬷嬷终于放下心。她露出一个狞恶笑容,嘶声道:「上忍来
得真巧!」
孟非卿沉着脸,似乎在飞鸟熊藏的突袭下吃了暗亏,一时间无法出手。巫嬷
嬷抓住机会,抬掌往壁上一拍,厉声道:「走!」
石壁凹陷下去露出一个洞口,巫嬷嬷当先掠入,接着是泉玉姬。程宗扬做戏
做到十分,抬手打出一支卷轴,一股浓烟立刻升起掩住众人身形,然后跃进去。
巫嬷嬷扳动机关,一阵沉重至极的摩擦声响起,悬在洞口上方的巨石迅速降
下。星月湖人手虽多却被浓烟阻隔,只能在外面叫嚷喝骂。等浓烟散开,洞口早
已被巨石堵住。
绝处逢生,即使凶悍如巫嬷嬷也不免有几分庆幸。她嘶哑着声音道:「上忍
好手段……」
说话间,一条人影鱼一样从巨石下的缝隙间游入,却是刚才被孟非卿铁拳击
杀的鱼无夷。
看到众人讶异目光,鱼无夷哼了一声。「鱼家的人岂有那么容易死的?」
他舌头咬破一截,说话有些吃力,这时转身道:「上忍来得正是时候,要不
然在下也没这么容易脱身。」
说着他蹦出一串流利倭语。
程宗扬心下叫苦。自己好不容易等到孟老大干掉这家伙才露面,怕的就是被
他认出来,没想到他居然诈死。
这家伙在云水和自己交过手,虽然经过小紫的易容术,但近距离接触,随时
都可能被他看出破绽。
洞口的巨石「砰」的落地,打断鱼无夷的话语。巫嬷嬷道:「这边来!」
说着带领众人朝洞内走去。
程宗扬心里打鼓。由于不知道岛上虚实,他与孟非卿商量双方合演一出戏,
由臧修冒充飞鸟熊藏先一步登岛;如果岛上另有膜跷、强攻无果,自己再诈为飞
鸟熊藏混入黑魔海内部,伺机而动,给黑魔海来个连环计。
为避免后患,最重要的是不让黑魔海一人漏网,让剑玉姬疑神疑鬼。这会儿
看来这个险自己不得不冒。
眼前出现几许光亮,光源却不是火焰,而是几颗大珠。珠辉虽然黯淡,但以
几人修为,这点光线已经足够看清周围细节。程宗扬硬着头皮跟随巫嬷嬷,一边
盘算如果立刻翻脸干掉姓鱼的,能有几分胜算?
真是怕什么来什么,鱼无夷目光闪闪地说' ,「飞鸟上忍莫非到过泊陵?」
程宗扬索性装成听不懂,板着脸一言不发。但鱼无夷不屈不挠,换成倭语又
问了一遍。正头痛之际,巫嬷嬷忽然停下脚步:「鱼公子,请。」
鱼无夷只好收口,进入镶着明珠的洞窟内。
眼前是一个精致洞窟,两侧开着门,形成一个圆形客厅;厅内摆着石雕桌椅,
四壁挂着帷幕,看起来像一座豪华的殿堂。s鱼无夷打量四周:「没想到这里居
然别有洞天……」
巫嬷嬷嘶哑着喉咙道:「这里便是本教在晴州的无忧宫。」
她一边说,一边双手握住衣角,突然双手一分,手指铁钩般扣住鱼无夷的肩
背,接着屈膝撞在他腰椎上。
鱼无夷刚死里逃生,哪里有半点防备?腰椎被她一击顿时折断,像条死鱼般
栽倒在地。
这下剧变突生,程宗扬几乎看傻了。这悍妇刚才还不惜使出与孟非卿同归于
尽的手段救援鱼无夷,谁知转眼间会突下杀手。
腰椎折断的剧痛使鱼无夷身上冒出一层冷汗,他腰部以下已经失去知觉,上
身又被封住穴道,一动也不能动。
巫嬷嬷抛下染毒的衣角,对泉玉姬道:「我的话他能听懂吗?」
泉玉姬连忙道:「会的不多,慢些说能听懂几分。」
「那便好,告诉上忍不必惊惶。」
听过泉玉姬传述,程宗扬沉着地点头,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惊惶,倒是有一点
不好说出来的感激。
巫嬷嬷把鱼无夷拖到隔壁,程宗扬侧耳听去,隐约传来「噗通」一声水响。
片刻后,巫嬷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从里面出来,尖哑着声音道:「老
妇姓巫,是仙姬座下一条走狗。」
程宗扬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鱼无夷下手,不过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。他摆
出一脸不满表情,横眉立目,叽哩咕噜说了一串!鱼无夷不在,程宗扬终于可以
大飙他的「倭语」巫嬷嬷用疑惑目光看向泉玉姬。
泉玉姬连忙道:「回嬷嬷,上忍问外面是怎么回事?」
「外面是一些失心疯的狗贼。告诉上忍放心,无忧宫他们无论如何也闯不进
来。」
巫嬷嬷冷冰冰道:「仙姬有事在外,与另一位飞鸟供奉去了夜影关。临行前
吩咐过,上忍是幽长老请来的贵客;幽长老虽然为我教殉身,当日答应上忍的条
件一样也不会少。」
泉玉姬竭力地把她的话「译」给程宗扬听,程宗扬两手抱住手肘,不满地哼
了一声。黑魔海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很重视,不如趁机漫天要价,摸摸黑魔海底细。
巫嬷嬷明显看出他的不满,转头对泉玉姬道:「吩咐你的事做了吗?」
泉玉姬垂首道:「奴婢已经被上忍受用过了。」
程宗扬心里冷笑,装出听不懂的样子喝问几句。泉玉姬放慢语调:「嬷嬷问
奴婢是不是服侍过主人。」
程宗扬抓住泉玉姬的屁股用力捏了程,一边摇头:「哇鲁伊,哇鲁伊!」
巫嬷嬷蛇般的目光扫过来,泉玉姬垂下头小声道:「上忍嫌奴仆服侍得不够
好……」
巫嬷嬷扬手给了泉玉姬一个耳光,斥道:「没用的东西!」
泉玉姬双手握在身前,躬身道:「嬷嬷恕罪。」
巫嬷嬷冷冰冰道:「你跟了上忍这几日,他喜好是什么?好名?好利?还是
好色?」
这三样自己都喜欢,不过要摸清黑魔海的底细还要从「人」下手。程宗扬往
魂影的疲阴穴送过一个念头;泉玉姬小声道:「上忍是个色中饿魔……每日都要
换花样让奴婢服侍几次……」
巫嬷嬷露出一丝丑恶笑容,对泉玉姬道:「告诉上忍,这岛上奴婢随他享用。
上忍就是想让老妇伺候,老妇这便脱裤子。「
程宗扬噎了口气。上你?我宁愿上一只头上长犄角的老河马!
看到程宗扬的表情,巫嬷嬷脸上刀疤抽动一下,发出一声刺耳尖笑。「上忍
这句倒是听懂了。」
说着她扬声道:「来人!」
第四章阴阳鱼踪
一阵环佩轻响,十几名妙龄少女从另一侧洞口出来。那些女子穿着香艳奢华,
不仅一个个生得明眸皓齿、千娇百媚,而且皮肤出奇的富有光泽,呈现一种夺目
的姣丽感,令人眼前发亮。
她们在巫嬷嬷面前列成一排,屈膝施礼,娇声细细地说:「奴婢见过巫嬷嬷。」
程宗扬只觉眼前一片花枝招展。那些女子华衣飘香、秀色如花,一举一动都
充满女性诱人的韵致。
与她们华丽衣饰相比,穿着粗葛的巫嬷嬷像个厨下烧火的佣妇,但众女望着
她的眼神却充满敬畏。照泉贱人说法,黑魔海内部等级森严,低一等的奴婢对主
人唯命是从,何况是能决定她们命运生死的人。
巫嬷嬷手一摆,指着程宗扬道:「这是教中的贵宾,飞鸟上忍,入教之后便
是供奉,你们的主子。上忍是东瀛人,不谙华言,你们几个要用心奉承,明白吗?」
那些少女娇滴滴应声,「是。」
然后花枝般偎依过来,娇声道:「奴婢见过飞鸟上忍。上忍好年轻哦。」
程宗扬暗道:看来自己这一注押对了,如果在外面干掉巫嬷嬷,哪会知道此
地别有机杼?
既然选了色中饿狼这个角色,只好演下去。程宗扬眉开眼笑,一边点头,一
边嘴里说着「哟西!哟西!」
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。
巫嬷嬷朝泉玉姬使个眼色,领着她走到刚才那间洞窟。程宗扬满脸堆笑地左
拥右抱,全副心神都放在窍阴穴的魂影上。
巫嬷嬷的声音冷冷响起:「你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,怎么连一个东瀛忍者都
应付不了?」
泉玉姬道:「上忍好色得紧。奴婢刚破身就被他接连用了几次……」
巫嬷嬷张手在她乳上捏了几把。「乳铃已经戴上了?」
「是上忍亲手给奴婢戴的。平常怕有声音,钤内塞了丝棉……」
泉玉姬下体一凉,长裤褪到膝下,接着一只冰凉手掌探入腿间。巫嬷嬷检查
过她的秘处,又伸到她臀间在她后庭按了按,哼了一声。
「奴婢后面也被上忍开过。」
泉玉姬道:「上忍阳物好犬,幸好听了嬷嬷教诲才没有受伤。」
巫嬷嬷捏弄她的臀肉。「这么白的屁股,虽然不是绝品也难得一见。」
她拔出s手指,「仙姬把你送给上忍便好生服侍。明白了吗?」
「是。」
「东瀛忍术别有所长,连仙姬也对飞鸟家的忍术赞不绝口。往后服侍上忍多
立下几桩功劳,你在教中的位置水涨船高,总好过那些傀儡姬。」
泉玉姬提好衣服。「奴婢知道了,多谢嬷嬷。」
她停了一下,听罢脑际声音:「听说东瀛有些地方兄弟共用一女……若另一
位飞鸟上忍要奴婢服侍,奴婢要不要陪他?」
巫嬷嬷像听到什么笑话,发出公鸭般的「嘎嘎」笑声,过了会儿才道:「那
位飞鸟上忍若要用你才是你的福气!好了,有件事我要问你:这些天你跟在他身
边,见到他带了什么东西吗?」
泉玉姬怔了一下:「什么东西?」
巫嬷嬷嘶哑阴沉的声音道:「一柄剑,布都御魂。」
程宗扬皱起眉头。什么破剑起的烂名字?听起来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啊…
…
猛然间程宗扬想起那支剑柄!难道那是布都御魂的柄?但剑身不知在哪里遗
失,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,不知道算不算数?
泉玉姬听到答案,连忙点头,「有的。」
「那好。」
巫嬷嬷道:「你在上忍身边多留心,那柄剑将来仙姬要有大用。明白吗?」
「奴婢知道了。」
巫嬷嬷道:「你去吧。」
「嬷嬷,」
泉玉姬说道:「上忍说他有御女之术,能连御百女。只怕这些姬奴还不能适
他的意……」
「连御百女?好大的口气。」
巫嬷嬷打量她两眼,「难怪你对他怕成这样。难道一天要用你二、三十次不
成?」
泉玉姬红着脸低下头。
「岛上的姬奴就剩这些,等离开再说吧。」
泉玉姬眼睛一亮:「后面有出去的路吗?」
巫嬷嬷没有透口风,只道:「星月湖那帮狗贼总不能在外面一生一世。」
s说着她忽然发出一声拧恶冷笑,声音充满嗜欲味道。「正好岛上刚送来一
个新鲜豢奴,虽然年纪大了些,但别有风韵。老妇刚调教一半,上忍若有兴趣也
来调教一番,让老妇看看东瀛上忍的手段。」
泉玉姬乖巧地说:「原来是新来的豢奴,恭喜嬷嬷。不知道是哪里送来的呢?」
巫嬷嬷皱起眉' ' 「你问这么多干么?」
「上忍挑剔的很,」
泉玉姬道:「若是海外送来的,怕他不喜。」
巫嬷嬷道:「放心吧。是临安送来的。」
程宗扬透过泉玉姬弄清岛上底细,不禁心里一宽。只剩一个悍妇、十几个供
人消遣的姬奴,随便来几个人就打发她们。
泉玉姬从洞内出来,一边走一边听主人吩咐,转身悄然朝外走去。
外面的洞窟里,几个美貌姬奴已经褪去衣衫,裸露白光光的玉体在程宗扬身
边厮混;莺莺燕燕,娇声不绝。
两名半裸少女拉开他的衣带,娇声笑道:「上忍身体好结实呢。」
两女一边说,一边伏在他腿间用香舌舔弄:「阳物也好威风,嘻嘻,好热…
…「
旁边的姬奴笑道:「两个会巴结的小骚货,嬷嬷说过,他听不懂呢。」
一名姬奴抬起头,星目眄睐地笑道:「听不懂也知道是好话啊。上忍,是不
是哦?」
程宗扬笑容满面,一边点头说着「哟西!哟西!」
一边竖起耳朵,竭力倾听洞内声息。
泉玉姬照自己的命令去打开石门,巫嬷嬷还留在里面,不用说,肯定是为了
那个无夷公子。程宗扬纳闷的是黑魔海为什么救了姓鱼的,又突然翻脸呢?
旁边几名姬奴道:「别说嘴了,姐妹们哪个先来?」
「当然是兰妹妹。」
几名姬奴笑闹着把一名少女推到程宗扬面前,「兰妹妹还是雏呢,让上忍先
给她开苞,博个好彩头。」
那少女十六、七岁年纪,生得眉枝如画,这时娇笑道:「不要……上忍阳物
好犬……」
旁边的姬奴笑道:「要让巫嬷嬷给你开苞,比这个还大呢。」
程宗扬屏住呼吸,侧耳听着洞内动静。这些女子言语间没有羞涩,似乎对男
女之事早已习以为常。若是平时,自己少不了动手动脚大占便宜,这会儿只能强
行压下欲念,先干正事要紧。
失去泉玉姬这个耳目,巫嬷嬷的声音微弱许多。他将全部精力集中到耳部,
才断断续续听到几句交谈。
「……东西拿出来,便给你个痛快……」
「什么东西?」
巫嬷嬷阴恻恻道:「阴阳鱼……光明观堂……」
鱼无夷忽然尖笑起来。「哈哈哈……嘿嘿嘿……」
黑魔海与鱼氏合作果然是为了对付光明观堂!程宗扬紧张地思忖:在黑魔海
眼中,鱼氏的价值就是他们亟需的阴阳鱼而已。巫嬷嬷当初拼命营救鱼无夷是为
了阴阳鱼,脱身后立刻出手暗算也是为了鱼氏的阴阳鱼。
现在岛上遇袭,鱼无夷若死在这里,黑魔海也可以告诉鱼氏是星月湖下的手。
既得了东西,又给星月湖树个阴狠劲敌,一举两得。
鱼无夷一声痛吼,似乎被巫嬷嬷用了什么手段痛加折磨。程宗扬略一分神,
洞窟的声音立刻隐去;等他回过神来,眼前已经多了一具活色生香的肉体。
兰奴的华服被人扯下,露出与她年龄不相衬的妖艳香驱。她肌肤细嫩无比,
像冰雕般光洁得看不到一根汗毛,圆耸的双乳形状饱满坚挺,柔软腰身纤细如柳。
笑闹间,那些姬奴七手八脚地将她托起来,拉开她一双玉腿,一边将她羞涩
的秘处剥开,露出红艳欲滴的蜜穴。
程宗扬惊奇地发现,这少女通体洁白如玉,只有唇瓣、乳头和柔嫩的秘处红
艳夺目,而且色泽深浅一模一样;再看其他女子也是清一色雪肤红唇。加上光洁
的肌肤、曲线美妙的胴体,整个人呈现一种不真实的完美,就像一个个精心制作
的仿真娃娃。
程宗扬心猿意马,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,耳朵努力听外面的声息,隐隐约约
只有鱼无夷的低嚎声不断传来。
周围的姬奴笑声不绝,似乎在说什么。忽然一只玉手伸来,程住少女的乳头
一拧。兰奴乳头被拧得转个圈,然后被用カ拉长,显示惊人弹性。
兰奴挺起白滑上身,雪乳高耸,红嫩乳头被同伴肆意揉捏拉拽,扯弄得不住
变形。
那少女娇笑着,随着同伴扯弄,玉体不住颤动。另外几名姬奴托起她的粉臀,
一边拂弄程宗扬的阳具,一边把手伸到少女股间挑弄。
「飞鸟大爷,兰妹妹的处女嫩苞美不美?」
「小浪蹄子,这么快就滴水了?」
「好姐姐,人家花蒂都被你揉碎了……」
程宗扬色眯眯地盯着少女秘处,忽然张臂搂住她的腰肢往自己腰间一坐,一
边把脸埋在她乳间发出一阵怪笑。
巫嬷嬷沉着脸从里面出来,她脸上刀疤微微发红,丑陋面孔更显拧恶,显然
没有从鱼无夷口中得到她想要的东西。她往这边瞟了一眼,看着搂抱求欢的东瀛
忍者,露出一丝轻蔑。
忽然巫嬷嬷猛地一转身,望着洞外方向。程宗扬清楚看到她颈后毛发一下子
竖起,似乎陷入极大的震惊,接着嘶声叫道,' 「谁!」
远处这时才传来岩石摩擦的声音,位置正在刚才进来的地方。短暂惊愕之后,
巫嬷嬷露出骇人杀气,飞身向外掠去,一边厉声道:「泉玉姬,你这个贱人!」
泉玉姬痛叫道:「嬷嬷小心!有敌——呀……」
黑暗中,一根修长手指破空点来,封死巫嬷嬷前进的角度。巫嬷嬷反掌切出,
掌指相交,发出一串气劲交击的轻微爆响。指尖点中手掌的刹那,两人各退尺许;
巫嬷嬷手指微屈,竟然吃了小躬。
一个儒雅的文士轻捷地落在地上,朗笑道:「好功夫!」
接着伸出食指,犬袖飘飘,带着说不尽的潇洒自若,朝巫嬷嬷颈侧要穴捺去。
巫嬷嬷嘶叫道:「你是谁!」
秦桧笑道:「有缘千里来相会,无缘对面不相识。」
一边说一边展开指法,一指一指不离巫嬷嬷要害。
周围花枝招展的姬奴都愣住了,呆呆看着洞口交手的两人。程宗扬怀中少女
原以为自己被他破体,正颦眉忍受,身下却一空,直接坐在他腿上。
诧异间程宗扬手指一抬,封住她的穴道,再从石椅上弹起,跃进囚禁鱼无夷
的洞窟。那小子半晌没有动静,不知道是死是活。
刚进洞窟便看到一片水光,看来此地已是海平面的位置。鱼无夷蜷着身体躺
在水边,苍白皮肤上布满乱糟糟的刀痕,令人触目惊心。
巫嬷嬷下手虽然惨毒却极有分寸,那些刀口深入寸许,但避开致命血脉,只
将他肌肉深深切开;既不伤及性命,又能最大限度地加重他的痛苦。
鱼无夷被海水浸过的伤口满是血水。至于他的右手更是手指尽断,没有一根
完好骨骼。
看鱼无夷的模样,十成性命已经去了九成半,能不能喘气都不好说。程宗扬
正后悔自己晚了一步,没想到濒死昏迷的鱼无夷忽然睁开眼睛,眼中露出妖异光
芒。
「好小子,真能熬啊。」
程宗扬蹲下来打量他。
鱼无夷腰椎断裂,半身瘫痪。他牵动右手,血肉模糊的指间淌下一滩血水。
时间紧急,程宗扬不再废话,拔出珊瑚匕首顺手戳进手边岩石。「鱼小子,
刚才老河马问你了什么东西?老实说了,让你少吃点苦。不然我的刀可是很利的。」
「哼!」
鱼无夷狞笑着咳出一口血,神情愈发凄厉。他似乎早就准备好等这一刻,拼
尽全部精力说:「用心记着!」
程宗扬愣了一下。鱼无夷急速说道:「马王巷七海客栈,丙一院正房主梁,
空的。阴阳鱼就在里面!你找到之后,立刻拿走!」
鱼无夷在巫嬷嬷手下死撑到现在,但自己还没开始威胁,他就竹筒倒豆子说
个干干净净,让程宗扬觉得很不适应。「什么阴阳鱼?」
鱼无夷不肯多说。「一件大有用处的饰物。」
程宗扬左右看了看,巫嬷嬷正与秦桧交手,一时半会脱身不得。他压低声音:
「你没糊涂吧?为什么给我?」
鱼无夷咧开溢血的嘴巴,边笑边道:「你这假扮的倭人,难道我鱼无夷看不
出来?黑魔海从我身上得不到阴阳鱼,必定会去搜寻我曾住过的客栈。与其迟早
落在他们手里,不如给你。我不管你是什么人,只要是黑魔海的仇家就好!」
「喂,你怎么样?」
「我已经服毒,活不过一刻钟。」
鱼无夷的口气像说别人一样冷漠。
程宗扬皱了皱眉,「服毒?」
「哈哈……」
鱼无夷笑着,唇角淌下一串乌黑血迹,「你以为我能熬过他们的刑讯?别傻
了。一刻钟已经多了,要不是等你,我何必撑到现在!」
「不会吧?」
程宗扬看着他残缺的肢体,不相信他还有能力服毒。
鱼无夷冷哼一声:「我鱼氏用毒手段岂是你们所能知晓的?」
鱼无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,声音微弱下来。「你若愿意便去泊陵告诉家父我
的死讯。不愿意便罢了。」
「你不怕你们鱼家的东西被我藏私?」
「阴阳鱼落到你手中只是无用的废物!」
鱼无夷冷笑:「除了黑魔海,无论给谁也不损我们鱼家分毫!」
看他凄惨的样子,程宗扬不禁生出一丝同情。「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?」
「有!」
鱼无夷喘口气,「把我抛到水里——让我死得体面一点!别让人看到我的尸
体!」
程宗扬伸出手,鱼无夷冷笑:「你想死吗?用脚,把鞋子扔了。」
程宗扬想起他周身是毒,于是解下太刀,连鞘抵在鱼无夷腋下,然后把他托
起来小心推进水里。
鱼无夷已经折断的腰椎没入水中,身体渐渐下沉;当海水没到下巴时,他拼
尽最后一点力气道:「不管你是谁,杀光黑魔海的人!能为我报此大仇!九泉之
下我也会大笑复大笑!」
鱼无夷又吐口血,黑血直接溅在水面上;沉没前的刹那,他嘶声道:「小心
剑玉姬那妖妇!好好活着!你若把阴阳鱼给了黑魔海的人,九泉之下我也不放过
你!」
外面的劲气交击声越来越急,忽然巫嬷嬷一声厉啸,从秦桧指下脱身,旋风
般闯入洞窟,嘶声叫道:「上忍快走!」
秦桧衔尾追来,从容道:「前方无路可回头!」
他化指为掌,往巫嬷嬷背后轻轻拍去。巫嬷嬷听到风声,反手击向秦桧的手
掌,忽然掌心一硬,按到一截竹筒。
一点火星闪过,接着「轰」的一声炸响,声如雷鸣;一股足以熔化金属的炽
热气流猛然涌出,以巫嬷嬷的修为也不禁痛嘶一声,手掌像被烈火烧过般的肌肉
卷焦,几乎露出烧黑的白骨。
秦桧也被烟花的威力惊了一下。短暂的一分神,巫嬷嬷已经负痛耸身一跃,
纵向黑暗水面。
秦桧飞身欲追却听到一声厉喝,「八格!」
程宗扬抽出最后一柄太刀,劈头砍下,一边向他施个眼色。
两人装模作样的狂呼恶斗,让巫嬷嬷听见是这位东瀛上忍舍命拦住偷袭者,
才给了她一线逃生的机会。
计算巫嬷嬷已经逃得差不多,程宗扬示意秦桧拿出一支烟花。他挥刀砍进岩
石,火花迸射间,竹筒引线被点燃,筒口飞出一团浓绿火光,刹那间划破黑暗,
映亮面前一个足有百余步长的巨大空间。
眼前的洞窟一半浸在水中,远远能看到巫嬷嬷身影从水面飞驰而过。她半边
葛衣被烧得乌黑,抓住重伤的右手;乱发飞舞有如恶魔,接着绕过一块巨石,消
失不见。
那团绿火撞在对面石壁上,爆成一团灿烂烟花;未熔化的金属碎屑将岩石烧
得嗤嗤作响。
程宗扬收起刀。「穷寇勿追。」
秦枪微微一笑。「便依公子吩咐。」
「奸臣兄,你怎么进来的?」
「泉捕头进去时便趁机进来。」
秦桧道:「巫宗在这里下了不少功夫,刚才我四处看了看,里面还有不少东
西。」
程宗扬正待细问,身后风声连响,孟非卿等人一涌而入。泉玉姬随之跟进来,
影子般站在程宗扬身后。
程宗扬放下心事。「怎么只有你们的人?秋小子和敖老大他们呢?」
「他们在外面。」
臧修道:「敖队长杀红眼了,一个一个补刀呢。」
程宗扬抬头张望道:「紫姑娘呢?」
臧修回头看了一眼。「刚才好像看见紫姑娘进来。」
孟非卿背着双戟,负手过来:「你没事吧?」
「没事。」
程宗扬摊开手,「巫河马干掉鱼小子,然后跑路了。情况就是这样,现在只
剩下她们。」
程宗扬指了指那些女子,十余名姬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,望着这些剽悍的军
士,一个个娇躯颤抖、噤若寒蝉。
「无妨。」
孟非卿对逃走的巫嬷嬷不以为意。「扫清此处足够黑魔海痛上几日。留个活
口,给他们一个警告也好。」
程宗扬道:「孟老大,她们都是黑魔海买来的女奴,不会什么武功。反正你
们鹏翼社有车马行,往哪儿去都方便,不如交给你处置吧。」
孟非卿目光闪闪地打量了那群女子:「傀儡姬?」
匡仲玉伸出鼻子嗅了嗅,点头道:「全都是。」
孟非卿一挥手:「照老规矩处置。」
臧修伸手搀起一名女子,旁边的军士也过来帮忙,替她们捡起散落衣物,一
边扶她们起身。
程宗扬玩笑道:「老臧,听说你是和尚出身,还娶了一妻一妾,这会儿这么
殷勤,不会是个花和尚吧?」
臧修苦笑一下,搀着姬奴玉肘的铁掌往前一送,轻轻拍在她胸口,震碎她的
心脉。接着那些军士也同时动手,顷刻间将一众女子杀得干干净净。
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顷刻间尸横就地,程宗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他呆了半晌才大叫:「孟老大!你们这是做什么!臧修!我干!」
「这些是黑魔海傀儡姬。」
孟非卿道:「黑魔海从各处搜罗女子炮制成姬奴,这些傀儡姬看起来姣艳无
比,体内都有大毒,一旦失去黑魔海巫术的控制,随时都可能横死。不仅死前苦
不堪言,而且流毒无穷。」
「她们是被黑魔海控制的弱质女子!什么坏事都没做!你们!你们!」
程宗扬气得说不出话。
匡仲玉道:「这些傀儡姬已经迷失本性,只剩下淫欲;若放过一人便等于害
了十几人。」
「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!你们……我干!」
孟非卿道:「我只后悔当年没能杀尽黑魔海妖人,让他们作孽至今。」
臧修也道:「岳帅当年也是于心不忍,收容几名傀儡姬留在山村中。结果十
余日间,整个村子都被这些毒姬毁掉。岳帅痛定思痛才定下这条规矩。」
那些女子软绵绵倒在地上,像睡着一样,几乎看不出死亡的痛苦。孟非卿拍
了拍程宗扬的肩,「兄弟,切不可有妇人之仁。死在我们手中恐怕是她们最好的
结局。」
「我知道……」
程宗扬无力地说:「还是有点不舒服。难道你们没有办法救她们吗?」
孟非卿摇了摇头,「黑魔海的巫术岂是那么容易破解?」
程宗扬吐口闷气,「早知道我就不放姓巫的那个老河马走了。」
孟非卿道:「超度了吧。」
程宗扬一手按着额角,转身朝洞窟另一侧走去,不忍心再看那些傀儡姬尸横
遍地的惨状。秦桧和泉玉姬左右跟在他身后,留下星月湖等人清理现场。
程宗扬望了望水面,鱼无夷的尸体已经沉入水底。他长叹一口气,结局竟是
这样,真不知是喜是悲。
「公子。」
秦桧朝程宗扬使个眼色,低声道:「里面还有东西。」
程宗扬扭过头。秦桧道:「刚才我察看时发现的,在这边。」
秦桧领着程宗扬走了数十丈,绕过一堆乱石。石隙隐秘处有一扇小铁门。
「这是什么地方?」
「似乎是宝库。」
回答的是泉玉姬,她说道:「教里有要紧东西才用这种铁门。」
秦桧让开身体,笑道:「有劳了。」
泉玉姬摸索片刻,机括「答」的跳开;铁门分开一线,里面黑沉沉看不到尽
头。
秦桧把用过的竹筒缠上布条做成一枝简易火把,当先进入。洞内是一条狭长
甬道,两旁开着仓库般的耳室。
程宗扬一间间走过去,一大半石室都空着,倒是其中一间地上放着两口木箱。
程宗扬拿来火把,只见箱上贴着封条,上面赫然是建康云氏钱庄的花押。
程宗扬立即抽刀劈开箱盖的锁钮,不由得眼前一亮。木箱内满满推着铢钱,
在黑暗中散发黄澄澄的光芒;竟然都是金铢!
程宗扬禁不住吹声口哨' ' 「运气真好!这下发了笔横财!」
秦桧道:「两大箱金铢,黑魔海真是生财有道。看样子起码有三、四万枚。」
「五万枚!」
程宗扬心里有数,这笔巨款又是从建康运来,不用问,肯定是晋宫被运走的
五万金铢;黑魔海千里迢迢从建康运来,拿到手还没来得及动用,倒便宜自己。
程宗扬拿起一把金铢,感受钱铢沉甸甸的分量。秦桧笑道:「恭喜公子。公
子的临江楼建成有望。」
程宗扬琢磨片刻,丢下金铢拍了拍手。「会之,你给孟老大送过去。有了这
笔钱,孟老大的江州之战就轻松多了。」
秦桧为之哑然。这位家主一直以商人自居,说挣钱说得口响,这会儿平白得
了一大笔钱却没有半分吝啬,全拿给孟非卿充作军资。
「家主挥金如土,属下自当奉陪。」
秦桧笑着拾起一口木箱出了洞窟。
程宗扬边走边看,一边道:「你装得很像嘛,刚才叫那一声,我还以为你真
被人干掉了呢。」
泉玉姬道:「奴婢的身子还没有被老爷用够,不敢轻易去死。」
程宗扬在她脸上捏了一把。「真乖。」
泉玉姬拉开衣带媚声道:「老爷,让奴婢来伺候好吗?」
自己吸收不少死气,刚才又和那些傀儡姬厮混,早已欲念勃发,想拿她泄泄
火。
这贱人与自己心意相通,不用自己开口就乖乖就范。
程宗扬一把搂住她的腰,手掌朝她衣内探,突然间耳边传来一声呻吟。程宗
扬风一般旋过身,拔刀在手,本能将泉玉姬挡在身后。
身后一堵光秃秀的石壁,哪有半个影子?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甬道尽头,别
说活人,连个能喘气的生物都没见到。
片刻后,耳边又传来那个微弱呻吟声。这次程宗扬听得清楚,声音竟然是从
那堵石壁中传来的。
程宗扬一阵毛骨悚然,他硬着头皮用刀尖挑了挑石壁,没有发现丝毫异样。
刚才他下意识的举动却让泉玉姬露出复杂眼神。她这种御姬奴和那些被教尊
挑选的九御一样,都是可以随手丢弃的牺牲品,何时被主人保护过?
程宗扬试着敲了敲岩石,猜测这里也许有机关,整座石壁都可以移动,背后
另有空间。可惜东敲西打半晌也没有找到机括。
程宗扬懊恼地停下手,身后传来一声轻笑,「大笨瓜!」
程宗扬一阵惊喜。「死丫头!㈱目オ跑哪儿了?」
小紫拿着一柄小扇子,像淑女一样轻轻扇着,笑吟吟道:「打打杀杀的事人
家才不做呢。当然是等你们打完了,看看有什么好玩的。」
「你就偷懒吧!过来看看这个!」
程宗扬敲了敲石壁,「后面好像是空的。你不是很聪明吗?找找机关在哪儿?」
「笨死你了。」
小紫拿过珊瑚匕首往壁上一刺,雪亮锋刃轻轻松松直没至柄,接着挖下一犬
块岩石。
程宗扬冷笑一声,气哼哼道:「别以为我会夸你聪明!我让你找机关,谁让
你挖墙了?这是作弊!」
小紫白了他一眼,把匕首丢给泉玉姬。泉玉姬连削带刺,不多时挖出一个大
洞。
程宗扬把火把递进去,伸头看了一眼。石壁后果然是一间石室,室内空荡荡
的,除了一张充当桌子的黑色玄武岩便空无一物。但那个声音毫无疑问是从石室
传来。
程宗扬心里升起一个念头:真是见鬼了……
呻吟声再次响起,程宗扬举起火把朝声音来处挥去,只见洞窟角落赫然放着
一具棺材!那具棺材直立着竖在墙角,表面黑漆已经脱落,露出黏在上面的絮麻。
小紫抱住他的手臂小声道:「好可怕……呜呜……」
程宗扬差点气得笑出来。「就算真是鬼,它也怕你好不好?」
程宗扬一手举着火把,一手握着匕首,真气贯满全身,然后举起匕首刺在棺
木接缝处用カ一挑。
沉重棺盖倒落下来,露出一个美艳倩影。